马克思和心理学杂记
马克思关于心理学的著作非常罕见且不为人所熟知。然而在他所有作品当中,他一改对社会关系、在此基础上人与人之间关系分析的论调并颠覆认知,从而为心理学分析另辟蹊径,或者说通过弗洛伊德的学说来进行精神分析。 最根本的一点是马克思颠覆了所谓“生命”与“意识”之间的关系,而这使得心理学家们饶有兴致。与此同时,他还否定了人们曾深信的意识决定生命的公设。这种说法其实更符合精神分析的观点:意识并不能决定生命。 尽管如此,如果我们说到理念(而并非意识)与决定的关系时,就会产生诸如思想和语言之间共同相互同化等模糊不清的逻辑。 同样,理念和精神实质有时可能会被认为是人与人之间(甚至心理学层面)交流的主导因素。 这其实有悖于马克思的观点:根据大家心中的理念,社会存在形成了相互之间的交流、经济关系、权力关系以及物质世界。然而普遍存在的偏见至今仍然坚信:理念形成了这个世界。 马克思从写作伊始就指出,物质和社会世界产生了人们心中的理念。马克思的推论看似简单但却意义重大:理念并不能创造物质条件,而是物质条件创造了理念。 这一浅显的论点否定了当时的心理学和精神分析理论,正如他同样颠覆了古典政治经济学和哲学的理论。这一观点还从理论上摧毁了旧有理论。 颠覆一词尽管可能会产生歧义,但却能表达出它的程度之强烈。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用它来定性曾用来抨击黑格尔辩证法的拓扑作用,他写道:(黑格尔辩证法)颠倒是非黑白,但只需拨开层层外衣,就能透过现象看到合理的本质。路易·阿尔都塞(Louis Althusser)和弗朗索瓦·夏特雷(François Châtelet)指出这当中的隐患,即马克思所推断的:唯心主义把概念作为思想活动的反映这种说法,理应被唯物主义将其视为现实活动反映的说法所取代。 如果说阿尔都塞这一论点关系到某些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话,那么它其实并未考虑到马克思在其德式意识形态中所阐述的真正意义上的颠覆:“老老少少的黑格尔学说支持者都认为在现实世界中,信仰主宰了宗教、思想和宇宙。” 在马克思对辩证法的运用中,意识并非实质,而是社会实践的先觉要素。决定思想及其作用的是实践,这一观点与巴什拉 (Bachelard) 不谋而合:意识注定消亡。 对部分局限在既定概念的唯心主义精神分析法来说,在人进行任何实践甚至任何事情发生之前,概念便已存在。我举一个简单而有趣的例子来阐述我的观点。在进行 “病人介绍”(原文如此)之时,有这样一位同性恋专家自负地在求医者出去之后宣称,刚刚向其坦白过去的这个人弄错了:他肯定不是同性恋,因为他所说的和拉康 (Lacan) 的同性恋概念不符。同样,理念应该形成世界,拉康 (Lacan) 关于同性恋的理念和概念形成了“病人”(原文如此)的世界……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卡尔·马克思对心理学最激动人心的看法是:“我们看到工业的历史、工业的客观存在都是人类和其物质心理学本质力量之本,而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它与人的本质联系,而只能单纯地从某种功利主义对立关系中来考虑问题。这是因为在自我异化过程中,人们将人的本质力量和相同属性的活动还原为诸如政治、艺术、文学等在普遍抽象本质中人、宗教或历史本质的普遍存在。我们可以把现有的物质工业作为通常行动的一部分,我们同理还可以把这一活动本身作为工业的特定形式,因为迄今为止所有人类活动都是自我异化的工业或活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具象化、异化和具有使用价值的客体形式,以及客观人类本质力量的异化形式。作为本书详细阐述的重中之重,这里所展现的心理学内容尽可能地接近历史事实,但因其难以考证而无法真正成为内容丰富的科学作品。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这样一门科学呢,它只要通过自我作用而全然不用考虑人的作用就可以无所不能,而如此丰富的人类活动对它竟然不产生任何影响,还是说,我们只能称之为是一种‘需求’,一种‘俗世的需求’。” 这是在现代心理学范畴以外另一种恰如其分的定义。 在这段文字中,被公认为是后来心理学(在21世纪初还不存心理学一说)先驱26岁的卡尔·海因里希(Karl-Heinrich)的论点被乔治·冈圭朗(Georges Canguilhem)在其1958年出版的《什么是心理学?》中以偏概全,歪曲原意对警察的精神作用进行论述,因此带来深远地负面影响。» en 1958.让我们引用冈圭朗所说的:“当我们从圣雅克街 (Saint-Jacques) 离开索邦大学的时候,我们可以往上或者往下走;如果我们选择上坡路,就会走到供奉着名人大家的先贤祠,但如果我们选择下坡路的话,就肯定可以前往警察署。”彼时,心理学系就在圣雅克街(Saint-Jacques)这里,所以相当于把选择权交给大家:往上走追随先贤祠所代表的“生死判官”和“上苍”的作用,或者往下走寻求警察署所代表思想正义的作用。此外,他还对人进行了心理测试,其中的“被测试对象”就如同所描述那样:“被测试对象辩称他们极不情愿地被当成昆虫一样,被毫无威信可言的人告诉自己,我是谁和该做什么”。 因此,马克思必定是未知事物的先驱。何为先驱?就是在这个所谓“工业革命”社会所带来影响开始的那一刻,马克思就清楚地表明:“工业的客观存在都是人类和其物质心理学本质力量之本,而我们直到现在还未认识到它与人的本质联系。”他将他的分析与经典归谬法进行了对比:“我们把人的本质力量和相同属性地活动还原为诸如政治、艺术、文学等在普遍抽象本质中人、宗教或历史本质的普遍存在。”对于现在的心理学和精神分析来说,这也显得至关重要。抽象和普遍本质是心理主体或无意识主体的日常良方。这种抽象作用对经历了这种笼统范畴的人而言存在一定的负面影响,皆因这始终和超验性有关。 马克思在附带提到心理学时所展现出来的思想力量令人印象深刻。他强调,如果把心理学建立在把人定义为普遍抽象概念的基础上,则无异于走进了死胡同。他通过将其和超验性的联系来强化这一论点:他对宗教的批判至关重要,并在此与普遍抽象本质中以宗教、艺术或文学形式的存在进行对比。 应该如何看待这个夸夸其谈地科学呢?冈圭朗在《心理科学》中回答道:“通过使思想成为像机器设备那样的独立存在、可分离且可察觉的小小领域,我们思想变成了一个事物,也就是说,我们会和思想一同尘归尘,土归土。”对于执着忽略人根本作用的学说而言,马克思的断言是对他们缺陷的否定,特别是针对所谓“俗世的需求”所发出的反对声音。这番言论自然会蒙受那些无法领悟含义和欲望理论信徒的抨击,但整个精神分析学领域定将坚定不移地支持(马克思主义)这一学说。 埃尔威·于贝尔 (Hervé Hubert)